晋中市新编大型晋剧现代戏《暖冬》（演出本）
编剧 张喜明
脱贫攻坚是一场输不起、等不得、没有退路的决战。晋中市新编大型晋剧现代戏《暖冬》旨在深入贯彻落实习近平总书记在深度贫困地区脱贫攻坚座谈会和视察山西重要讲话精神，充分发挥文化扶贫的独特作用，加大对脱贫攻坚工作的宣传力度，由中共晋中市委宣传部、晋中市文化局主办、晋中市演艺有限公司排练，晋中市艺术学校协演。该剧聚集了全市最优秀的创作和演职人员，代表了晋中市艺术创作的最高水平。编创和演职人员为把剧目演真、演好、演活，深入脱贫攻坚一线体验生活，在脱贫攻坚的火热生活中，排演出这部具有时代性、标志性、呈现本土地域特色的优秀剧目。
本剧通过再现党的基层干部不忘初心，带领群众，攻坚克难、追梦不息、精准脱贫的曲折历程，讴歌了党的富民政策和精准脱贫的伟大实践。
一场
雪花飘下，一声牛哞，歌声起：
哟嗬嗬——
守望飞翔都是梦，
殷殷乡愁雪地情。
一片热土咱的命，
落子不悔是男人。
白：记不记得那是15年前的一个冬天，石凹村下了一场大雪。
（歌声中显出苍山，一组一组抡锤打钎的造型如雕，雕成剪影。）
响彻满山的叮当声伴着喊声：
“哎——为了让路早日修出大山，今咱赛锤了——”
一呼百应：
“赛锤了——赛锤了——赛锤了——”
顿时群情沸腾，抡锤如舞，叮当铿锵声震耳欲聋。
突然，一声巨响，山崩石塌。
有人吼：“塌方了——”
有人喊：“救命了——”
有人呼：“快瞧，石老大冲上去了。”
齐声叫：“石老大，石书记。”
（一切声响戛然而止，静。）
（长时间的寂静。）
（鼓声突起，撕心裂肺。）
石继宏：（悲声大放）哥——（石老大铁锤缓缓而立，石继宏连滚带爬，跪倒在铁锤旁。）
（泣声述说）爹娘早走，长兄如父，供我上学，含辛茹苦。肩扛大锤，上山修路，石塌人亡，泣声难述。
哥——弟我考上大学了！（掏出通知书）这是通知书，本想回来给哥一个惊喜，没想到哥却——
哥呀——
你咋忍心抛下兄弟走了呀！
（悲切的鼓声即刻变化成急促的鼓声。）
修路 修路
工钱 工钱
欠条 欠条
赵香雪：（呼喊着奔上）继宏哥，继宏哥。（一把拽起石继宏）快走！快走！我叔领着一群人要债来了。
石继宏：要债？
赵香雪：生怕你办完丧事一走了之！快走！（欲拉）
石继宏：（欲走又停下）不，我不走！也不能走！哥的债就是我的债。
赵香雪：你傻呀！你哥是为石凹村修路集资。又不是为他自己。
（话说间，赵卜石领人气势汹汹冲上，逼向石继宏，七嘴八舌，讨债要债。灯光闪烁，鼓声急促。）
赵卜石：这是你哥打的欠条！
众人：（手里举着）欠条！欠条！欠条！
赵卜石 ：一年到头，修路的工钱，不能没有着落。 一家人指望这点钱活哩！不能白干！
老村长：赵卜石！这停灵办丧这种话你也能说得出口。
赵卜石：大家都不说，总得有个人说呀！
（猛然间，石继宏跪在大哥铁锤旁。众人猝不及防，个个瞠目结舌，突静。）
石继宏：（高吼）大哥——你在天有灵！今天我要当众乡亲盟誓，哥债一日还不清，弟我一日不离村！
（眼含热泪，痛心撕碎手中的大学通知书。）
赵香雪：（急阻）继宏哥——你怎能把大学通知书撕了呢？这撕的可是你的前程！
石继宏：撕了前程，不能撕了诚信；撕了梦想，不能撕了责任与良心！
老村长：把路修出大山是咱一村人的梦，你走了又有谁来领头呀？
众人：是啊！有谁来领头呀？
石继宏：（一把抓住凿山锤）这是我哥的凿山锤，我要接过这铁锤， 随众上山修路！（石继宏握锤。）
赵香雪：（激动地）继宏哥，你要上山抡锤，我给你握钎！
赵卜石：（吼叫）香雪！你个憨女子，你冒啥傻气！
赵香雪：叔，我不傻，慢说给继宏哥握钎，就是嫁给他我也愿意。
（石继宏、众人一时愣怔。）
歌声起：
撕碎喜呀撕碎梦，
一份担当大山魂。
一片热土咱的命，
泪伴凿山铁锤声。
啊 ——啊 ——
（歌声中显出石继宏抡锤赵香雪握纤的剪影。）
（雪花飘在山巅上，落在二人头上。）
画外音：石继宏就这样接过凿山锤，修着哥哥未修完的路，还着哥哥未还完的债。一年年，一月月，十几年后 接了哥哥的班，做了一村人的领头羊……
（暗光）
二场
（雪花飘下，老牛哞叫。）
娃儿扒着牛背朝远处嘶喊：
爹——爹——娘，我爹他又走了！
赵香雪：又走了——
赵香雪倚在娃儿身后对山遥唱：
圪梁梁老牛一声声吼，
雪花花飘下掩乡愁。
泪眼眼望路山白透，
脚印印两行坡上留。
甩一把热汗跋梁走，
倾一腔热血不回头。
心疼话儿难开口，
拉娃娃喊山响满沟。
（台沿一角灯亮，赵卜石幽灵般地显出。）
赵卜石：（一声叹息）侄女儿，娃儿他爹又走了？
赵香雪：嗯……
赵卜石：成天价东跑西颠，不知想把这穷山沟变成个甚？
（对香雪）你说你嫁给他有啥好？
（唱）生在庄家院，吃着庄家饭，
当个村支书，说官不是官，
累死又累活，抛家丢儿男，
忙个日赶日，跑个年顶年。
赵香雪：叔，俺不嫌。
赵卜石：你不嫌，叔嫌！成天价和我做对！
赵香雪：叔！那是你不对！
赵卜石：咋不对？我去卖酒——
赵香雪：假酒害人——
赵卜石：我去贩鸡——
赵香雪：瘟鸡黑心——
赵卜石：（生气）黑心！我黑心还是你变心，一家人不认一家人。
赵香雪：叔！要不是继宏带领大家把路修出大山，你哪能出去赚钱呀！
赵卜石：照你说我还得感谢他了！
赵香雪：那当然了，要不是继宏一步一步把你往正道上领，说不定你呀……
赵卜石：咋啦……咋啦…….
赵香雪：不说了……不说了……
赵卜石：诶……香雪，那债还得咋样了？
赵香雪：差不多了，差不多了。
赵卜石：差不多，差不多，还是没有还清嘛！
赵香雪：这不是东山修路……
赵卜石：没出息！哎！叔想让你跟我进城打工，工程队少个做饭的。
娃儿：（一听着急）娘，你不能走，你不能走，你走了娃儿上学谁管？再说正月十五闹社火，我要去看跑莲灯。
赵香雪：娘不走，娘不走，正月十五，娘陪娃儿看跑莲灯。
（切光。）
（漆黑中鞭炮骤响，山凹凹，圪梁上，沟沟底，角角边，镶嵌着的大大小小，农家窗格灯亮。窗格上剪纸鲜红夺目，家家窗前挑出红灯笼。坡上坡下满台跑起莲灯舞。）
正月里来正月正，
正月十五跑莲灯。
灯舞雪打人欢庆，
社火摊上各显能。
（舞台灯光全暗，莲灯亮满山坡。摆成图案，定格。王婶、李嫂、翠翠、丽丽等人穿插在莲灯造型图案中。）
众女人唱：
锣鼓响顾不得锅里下米，
插花花戴簪簪忙里忙外。
慌慌儿抹了香香香香粉，
匆匆儿画了一道道道眉。
穿一双高高高高高跟儿鞋，
换一身花花花花花花衣，
一溜烟瞧瞧瞧瞧社火去。
众人观社火，赵香雪领娃儿也在其中。突然音乐戛然而止。
静场。
王嫂：呀，后面过来那是啥社火？
众女人（惊讶地望去）：没见过，没见过……
悦耳的木琴声中一群“蔬菜”舞上。一颗白里透绿的翠玉大菜簇拥其中。
众蔬菜唱：
蔬菜蔬菜，大棚里走来，
寒冬腊月，傲雪花开。
随着歌声其间的翠玉大菜含苞绽放，花蕊中一人卧鱼遮面缓缓跃起，两臂抖开两片翠玉叶瓣。露出翠绿透白的花冠，红光聚来，光芒四射。
众人惊讶不已。
娃儿（突呼）：娘！是我爹——
众人（惊叫）：石书记——
赵卜石（惊叹）：这小子回来了！
石继宏（唱）：
社火摊上人抖擞，
赛歌赛舞赛风流。
赛咱赶上好时候，
赛咱又上一层楼。
石继宏也来献献丑，
赛上一曲舞潮头。
自我当上支书后，
难忘乡愁殷殷忧。
恨不能肋下生出搬山手，
恨不能将穷踢出老山沟。
恨不能黄土生金铺锦绣，
恨不能山乡巨变水流油。
寻富路，甩一把热汗跋梁走，
迈开步，四下取经四下求。
求贤才，帮咱谋划细考究，
出奇招，市县领导点春秋。
描远景，精准脱贫撸起袖，
抓特色，共手筑棚，依坡临沟。
改变那，单一耕作撒籽点豆，
调结构，产业化路上巧运筹。
众人听罢，一个个目瞪口呆，不知说啥好，你看我，我看你，场上一时沉默。
七嘴八舌，悄声议论。
李婶：石书记这是变的啥戏法……
王婶：社火摊上大变活人还不明白啥意思？
众人：啥意思？
赵卜石：绕着弯儿让咱投资种大棚菜哩。
众人：种大棚菜？
石继宏：是啊！这是一村一品扶持项目。
男甲：种不好，赔了咋办……
男乙：石书记……政府给钱吗？
石继宏：扶贫资金，让给那些困难户，其他人家，谁投资给谁打欠条，算我借，挣了一起挣，赔了算我赔！
赵香雪：他爹咱之前的债还没有还清，咱可不能再背债了。
石继宏：香雪！我会想办法的！
赵卜石（励声）：想办法？你，你你你还要走你哥当年的老路吗？想想当年你哥是怎样背上一屁股债的？是怎样死的？你又是怎么回村的？你为了还清哥债，搭上了一辈子前程，今又要走当年老路，再搭上老婆、娃儿一辈子吗？啊？
赵香雪：叔，别管了，认命了……
赵卜石：你认我不认，看着前面是坑是棱你也跟着往下跳？
李婶（随声附和）：石书记……赵卜石说得在理，我们是不想让你再背债——（一个个摇头）。
赵卜石（趁势）：乡亲们，我揽了一桩泥瓦活，后天就动身，谁愿跟我走，明天到家里喝酒！
众村民：喝酒！喝酒！
石继宏（急叫）：乡亲们……乡亲们……愿意种大棚菜的明天也到我家喝酒去。
一村民：石书记，你说的种大棚菜呀，又得学习，又得有技术，麻烦！
石继宏：大家都不要嫌麻烦，好好看看，考虑好了都报上名来。
一村民：咱呀就守着这一亩三分地将就过吧！（下）
老村长：支部会上我就说过，让乡亲们掏钱太难了。
众人不好意思地笑着躲下，场上独留石继宏、赵香雪和娃儿。
冷风袭来，雪花飘下，石继宏凄然而立。
娃儿：爹，你是书记，他们咋不听你话？
赵香雪（苦笑）：你爹虽说被选为书记，那是人家把他捆绑在这村里还债呢。
石继宏：不！不是乡亲们捆绑爹，是爹自己在捆绑自己。
切光。
三场
紧接前场。
沟沟坎坎，坡坡凹凹，各家窗口亮起灯光。
两个不同空间，石继宏、赵卜石同时喊：喝——酒——喽——
各家推窗探望……
赵卜石（唱）：
山里喝酒划拳吼，
两好两好怀中走。
你发我发邀邻友，
醉酒上路不回首。
喝——酒——喽——
各家窗口里的人又朝另一方向瞭望……
石继宏：喝——酒——喽——
（唱）红红火火闹十五，
祖辈留下老风俗，
摆阵赛酒醉起舞，
举碗放歌共祈福。
喝——酒——喽——
各个窗口里的男女悄悄对语：
去谁家……去谁家？去谁家？
等等看……等等看……
（各家悄然缓缓闭窗。）
赵卜石、石继宏二人在两个空间唱：
赵卜石：（唱）我请他也请，
石继宏：（唱）赛酒赛真情。
赵卜石：（唱）分明在较劲，
石继宏：（唱）对酒闹元春。
赵卜石：（唱）玩起老风俗，
石继宏：（唱）摆阵继古风。
（在一束光下）
赵卜石：你不必摆这酒阵，比，肯定你输我赢。
（又一束光下）
石继宏：那也不一定……
赵卜石：（干笑）嘿嘿！我请人喝酒是拉他们挣钱哩！你请人喝酒，是动员他们投资筑棚，掏钱哩！
（又一束光下）
石继宏：可世道变了，人的想法也该跟着变……我们缺的是啥？不仅仅是钱，而是观念。在这片土地上走出新路来的观念……
（再一束光下）
赵卜石：这片土地上的人没有想法，没有梦。只知道牛在前犁在后，一路吆喝到田头。
（另一束光下）
石继宏：不，不，我们不能像一头牛，面朝黄土背朝天，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把头埋在地里啃土。
（又一束光下）
赵卜石：你说这话，咱上辈，上上辈，爷爷的爷爷的爷爷都懂，他们就是不想啃土，所以才背起行囊走西口，离开这榨不出油的穷土地。
（再一束光下）
石继宏：穷不能怨土，咱的地是香喷喷的地，咱的土是甜滋滋的土，祖辈勤劳传到咱的手，咱不能不守，但不能死守，咱应让土生金、土生钱，菜在雪里绿，果在腊月熟。咱应在这片土地上播种希望，收获幸福。
（又一束光下）
赵卜石：你说的比唱的好听，可咱这儿的人是最现实的，现实是你要从口袋里掏钱，不是往口袋里装钱。
石继宏：今天咱掏钱，明天咱就能挣钱。
赵卜石：嘿嘿……咱这儿的人只管今天，不管明天。不信（朝屋内）一个一个都别藏在窗户后面听，都探出头来，掏心窝子说说真话。是来我家喝这挣钱酒呀？还是到他家喝那掏钱酒呀？
（经赵卜石一叫，大大小小的窗格皆探出头来。）
男人：不用赛嘴了，赛酒吧！
男人：既然按山里古风摆下酒阵，那就赛酒吧。
赵卜石：赛酒就赛酒！
众人：（喊）赛酒了，赛酒了。
（石继宏双手抱酒坛，香雪抱一摞酒碗，冲下山坡。）
（赵卜石也抱酒坛。赵卜石、石继宏、香雪三人唱，众人和，酒舞。）
三人一人吼一句：老酒香哎，老酒香，
众人：（唱） 泡进肝胆和衷肠。
石继宏：（唱）掬出一捧诚和义，
赵香雪：（唱）奉上一曲大山腔。
赵卜石：（唱）喝它一个清又爽，
众人：（唱）饮它一个酣又畅。
石继宏：（唱）醉里遐想天地广，
赵卜石：（唱）醉里徜徉最风光。
石继宏：（唱）守望憧憬大棚旺，
赵卜石：（唱）离乡扑闹是飞翔。 石继宏:（唱）守望——
赵卜石:（唱）飞翔——
石继宏:（唱）守望，守望——
赵卜石:（唱）飞翔，飞翔——
众人：（和）守望苦，飞翔茫，苦茫 茫苦酒中尝。
众男人：不说了，什么茫呀苦呀的，喝酒！
石继宏：（举碗）喝，我喝！（唱）
高举老酒一声吼，
高兴在情不在酒。
三碗喝下是好友，
风里浪里一起走。
（石继宏摔碗，醉倒在地。）
（一束冷光聚拢而来。）
（赵香雪一声嘶吼扑在光区，将石继宏抱在怀里。）
赵香雪：继宏，继宏，继宏，
（唱）你赛酒摆阵玩了命，
良苦用心妻我明。
怎那是掏心掏肺情掏尽，
难解众人疑虑心。
村干部无名又无品，
枉费醉酒一腔情。
娃儿：（跑上）娘——娘——我爹咋啦？我爹咋啦？
赵香雪：你爹想回家……娘背你爹回家…… （未完待续）
